你说得对，但什么是 2A 游戏？

前言

原文标题：By the way, what’s a AA?，原文作者：Antoine Mayerowitz、Julie Belzanne。本文为译稿。

你大概听说过诸如 3A、2A、独游之类的术语，可能也见过一些像是“III”或是更吓人的“AAAA” ^[1] 这样的词。但问到这些术语的含义，十个人肯定有十种答案。哪怕有些博客 ^[2] 尝试给出它们的定义，但也仅能作为粗略参考。不过实话说，不完备的定义或许已经能满足日常闲聊了。我们都明白“独立开发”（solodev）的标签意味着其规模比 2A 作品更小，也都同意《侠盗猎车手 6》（GTA VI）很可能是史上最具野心的 3A 游戏。那么，我们难道不能就此满足吗？

问题在于：在 HushCrasher，从电子游戏行业的财务状况到它的创新趋势，我们相信相关严肃讨论需要基于一个通用框架。因而我们必须深入探寻一个清晰客观的游戏分类方法论，最终我们得出结论：“独游”（indie）这一概念应该被抛弃。

“我是谁？”

HushCrasher 试图发出反对直觉、基于理论的呼吁。因此，任何凭感觉的分析都不在讨论范围内。最好有一种方法不必预设任何条件就能识别出属于同一类的游戏。好消息是，数据科学有一个分支专门研究如何基于特征将相似元素分类——即聚类分析 ^[3] 。

我们首先收集了 Steam 上自 2006 年以来发布的所有游戏的数据，并使用来自 Mobygames 的制作人数据作为补充——这是一个关于游戏及其开发者的众包数据库。之后，我们关注可能作为游戏类别指标的特征，包括开发者人员的数量和多样性、游戏占用内存大小、支持的语言数量等等。最后，我们使用聚类分析算法来给游戏分类。详情见我们的研究论文 ^[4] 。

基于 HushCrasher 分类体系的游戏规模统计图 ^[5]，根据游戏体积和开发人员数量（除特别致谢和测试人员）分类，开发人员数量统计来自 MobyGames，阴影部分是核密度估计在 50%水平下的结果。虚线对角线揭示了更大的团队必然意味着更大规模的游戏。来源：A Semi-Supervised Taxonomy of Game Production Scope(2025)

游戏分类的主要依据是开发者数量和游戏体积，其重要性远超其它指标！确实，这两项指标与游戏开发工作量密切相关。我们据此划分出了四类游戏：

轻型游戏（Kei games）。很多人会称这些游戏为“独立游戏”。典型的像是《传说之下》（Undertale）、《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或是《泰拉瑞亚》（Terraria）。这些游戏通常由单人、几个朋友或是家庭成员 ^[6] 开发。“Kei”来自日本知名的“轻自动车”概念 ^[7]，旨在概括小规模这一特征。
中型游戏（Midi games）。由中小型工作室出品，如《黑帝斯》（Hades）或《英灵神殿》（Valheim）。这些游戏介于轻型游戏的精巧专注与 2A 游戏的宏大野心之间。
2A 游戏（AA games）。入门预算门槛为百万美元级。这些游戏由数百人的大型团队开发，其中也包括外包团队以及日益增多的中层管理和辅助人员，如人力、财务等。
3A 游戏（AAA games）。预算无上限，如果一款游戏由几千人共同完成，而为了装上它你不得不买一块新硬盘，那估计这就是一款 3A 游戏了。

以上就是 Hushcrasher 分类体系 1.0 （Hushcrasher Classification System™ 1.0, HCS）。这是一个用于屏蔽纷杂环境，以开发者人数和游戏体积来分类游戏的工具。以此，我们发明了两个新的类别标签。我们希望它们成为主流吗？当然！如果你希望自己来定位一款游戏，请参考我们的指南 ^[8]。

你已经知道了分类标准，现在就让我们一起看看，过去十年给我们带来了哪些关于未来的启发吧。

独游奇兵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没有一个‘独游’类别？”。“独游”可能是电子游戏领域最令人困惑的名字了。大家似乎都同意可以把大部分游戏归入独立开发、2A 和 3A 三个类别之一，但“独游”却并没有这么简单。谈到“独游”时，人们会把它和很多其它特质联系起来：诸如美学风格（“独游味”）、创作自由或是财务独立、开发团队规模、知识产权（IP）乃至创作动机（制作游戏“纯粹出于热爱”）。最近的《潜水员戴夫》（Dave the Diver）事件 ^[9] 就反映了这种混乱。又或者，如果你认为“独游”意味着自主发行，你可能会惊讶地发现：

四分之一的 3A 游戏是自主发行的，如《赛博朋克 2077》（Cyberpunk 2077）、《刺客信条》（Assassin’s Creed）系列和《侠盗猎车手》系列。
在常被人们称为“独立游戏”的轻型和中型游戏中，至少四分之一拥有发行商。

我们早就说过，“独游就是自主发行”完全说不通。

2008 – 2024 年中游戏开发商同时选择自主发行的 Steam 游戏比例，自主发行占比随游戏规模增大而减小。来源：Steam

独立游戏启示录轻型游戏启示录

过去十年，人人变得都能开发并发布游戏——自 2017 年 Steam Direct 项目 ^[10] 设立以来，在 Steam 平台发布游戏只需要 100 美元，竞争也由此变得愈发激烈。我们看到了轻型游戏的井喷，这一现象有时也被称为独立游戏启示录（indiepocalypse）^[11]。轻型游戏的数量在数年内翻了 16 倍。今天，它们已占游戏总量的七成以上，这无疑是游戏行业过去十年最显著的转变。同时，各类 A 级游戏的数量也没有缩减，始终稳定占据总量的 3%。

2008 – 2024 年 Steam 发行游戏中各类型游戏占比（不含评论少于 10 条的游戏），其中轻型游戏占 2024 年发布游戏总量的 75%。来源：Steam

轻型游戏越来越多了，但人们真的会买吗？事实是：市场无法消化如此重量级的冲击。尽管 2024 年发布的游戏中有 75% 都是轻型游戏，但纵观游戏评论区（一个很好的估测销量的办法 ^[12] ），轻型游戏占比在过去十年间几乎没有波动，稳定保持在 25% 左右。

2012 – 2024 年各类游戏的总评论数占比，该时期的代表性事件：2015 年《侠盗猎车手 5》和《彩虹六号：围攻》（Rainbow Six Siege）上线 PC 平台； 2017 年，《绝地求生》成为 Steam 上评论第二多的游戏；2020 年，索尼开始在 Steam 发行第一方游戏。数据来源：Steam

游戏并非生而平等。许多游戏从来没有被有玩过；事实上，2024 年发布的游戏里有四成收到的评论不足 10 条 ^[13]。有些可能的确糟糕，但大多数只是淹没在巨量游戏的浪潮中没有被看到。这就是如今游戏业的真实图景：轻型游戏毋庸置疑充斥着市场，但它们没能分到多少销量，即使有竞争，也只存在于轻型游戏内部。在销量层面，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几乎被完美平分的市场：每类游戏各占四分之一。

各类游戏发行后首年的预期收入中位数，数字和圆形大小反映发布的游戏数量，其中轻型游戏（2014-2015 年）数量增加了 70%，预期收入下跌 75%。2012 年 Steam 青睐之光计划上线；2017 年前者被 Steam Direct 代替。数据来源：Gamalytic、Steam

由于新游戏数量暴增而整体销量比例不变，游戏收入的中位数暴跌了 97%：从 2012 年的 8,0000 美元到 2018 年的不到 3000 美元 ^[14] 。

乐观来讲，轻型游戏的涌现并非总是意味着破坏。准入门槛的降低和分发渠道的便利化在让市场变得饱和的同时，也显著推动了产业的多元化。开发者可以为非常小众的群体创作游戏，卖出几百份就回本了。

定价“联盟”

玩家不会因为新发售的轻型游戏而放弃购买 3A 游戏。更何况，买这两种游戏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批玩家（而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这种区分也反映在定价上，很巧的是它几乎构成了一个等差数列：轻型游戏最低，中型游戏大约在 17 美元，2A 游戏 40 美元，而 Steam 上大部分 3A 游戏在 60 美元左右。

2014 – 2024 年不同类型游戏的中位价格

为什么不做开放世界平台游戏呢

一款游戏的体量很大程度决定了它的类型，这意味着开发者在设定游戏体量时就已经在自缚双手了。轻型游戏选择开放世界类型基本就是在自杀，千人参与开发的 2D 平台游戏也许还挺有趣的，但注定是资金黑洞。

极高或极低频率出现的游戏标签可以有效反映这种差异。观察这些标签可以发现以下规律：“多人游玩”和“合作”常见于 2A 和 3A 游戏，“2D”和“像素风”则明显多见于小规模游戏。这在经济性上是说得通的：后者的制作成本比前者低得多。不过，《致命公司》（Lethal Company）和《登顶》（Peak）这样的多人小型游戏的热度可能标志着一个转折点。

25 个出现频率在轻型和中型游戏（小型游戏）与 2A 和 3A 游戏（大型游戏）之间差别最大的标签（排除在少于 1% 的游戏中出现或仅在单一类别中存在的标签）。图表横坐标为标签出现频率；纵坐标是标签名称，从上到下依次是：多人、第三人称、开放世界、合作、高质量原声带、独立、休闲、第三人称射击、格斗、重制、2D、分屏、像素、Roguelike、程序化生成、动作 Roguelike、隐藏目标、积分排行、弹幕射击、塔防、精确平台、文字、不适合工作环境、极简、实验性玩法。数据来源：Steam

对游戏体量的偏好甚至影响着开发者承担创新风险的意愿。这体现在 3% 的轻型和中型游戏有“实验性玩法”标签，而它在 2A 和 3A 游戏中基本绝迹；出自大型工作室的游戏中，约有 5% 带有“重制”标签，这反映了这些工作室在风险面前更青睐成功过的方案。

3A 游戏的成本为 2A 游戏的 6 倍以上

有一样东西是我们谈论游戏规模时一定绕不开的：预算。是时候讨论一下数字了，我们的下篇文章会关注游戏制作要花多少钱，但可以先粗略展示些金额。

首先，轻型游戏真的很便宜，大多数开发者甚至不用投入什么。但一旦成立了小型团队，开销中位数就来到了 50 万美元。到了 2A 游戏，这一数字增长至 900 万美元（波动范围也会更大）。而半数 3A 游戏的成本会超过 5300 万美元，这还不包括营销成本，事实上营销投入可以轻松达到这个数字的两倍以上。作为参照，好莱坞电影的平均花费为 6900 万美元[15]。以上数字基于 2014 – 2024 年的平均统计数据得出，并已抵消了通货膨胀的影响以便做直观比较。这意味着如果你在 2025 年开始游戏项目，实际花销可能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