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TGA 年度游戏颁给 OW，一时哗然之声四起。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更众，引发了不少讨论。尽管对于许多玩家来说，争议在于 OW 的网络与竞技，以及神海在上；但是，对于独立游戏玩家来说，相对的集大成之作 Inside 也是年度游戏的可能选项。这场辩论涉及了 TGA 的评议标准，以及，作为游戏业的重量奖项，它的评选到底意味着什么。

年度游戏虽然有时间限制的特定范围，我还是赞同这样的观念：评选的意义更多在于给予讨论的空间，仅此一名的年度游戏完全无法兼顾质量、创新与影响，是否获得年度游戏并不代表优劣。我对经常被拿来做对比的奥斯卡了解不多，但如果可以作为比较，隔壁之隔壁，诺贝尔文学奖也忽略了许多大师。大众目光经常放在流行文化之中受到关注的严肃作家的陪跑，事实上，这种奖项本身就与公正无关。

不过，如果心平静气下来，作为独立游戏玩家，我们也不妨正经讨论一下，为什么 Inside 不能是 TGA 年度游戏。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涉及到对于其他提名游戏的评价。

Undertale 和 Stardew Valley 引发的口水仗

如果我们还记得的话，独立游戏话题之作 Undertale 与 Stardew Valley 都曾引发大规模的口水仗。前者辩论的焦点在于：Undertale 获得了包括主流游戏媒体在内的极高的评价，这种评价是否属实，还是独立游戏自带光环？

后者的话题则集中在“抄袭”，当然，Stardew Valley 对于前辈的设计有所探索，游戏机制的抄袭也从来都是理还乱的事情，对此玩家大可自有判断，众说纷纭也很正常。不过很快，人们的注意仍然被牵扯到独立游戏的问题上：是不是当一个人独自投入数年时间制作了一款游戏，这款游戏就已经站在了道德高地，免受任何道德指责？

这并不是独立游戏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指责，只是因为这两款作品的影响深远，从而扩散了讨论范围。

独立游戏光环现象是否存在？我想确实如此，但也只是在素质过硬的游戏上才有所体现，也一定是存在在特定人群之中。毕竟，在独立游戏出现之前，游戏圈子就已经存在各种奇怪、无理的鄙视链。如果说有独立游戏光环的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在一些玩家眼中，有主机游戏光环，Nintendo 游戏光环等等？

不过还是让我们正视这个问题：仍然以 Undertale 为例，我们知道，创新是困难的，那么，如果一款游戏在创新上做出了足够的探索，它的整体分数是否就能够被拉高至一定高度，以至于一般的考量不再适用？或许我们都能够接受这样的结论，即 3A 游戏与独立作品的判断标准不应该一样，但要不一样到什么程度？如果它们被放在了同一评价体系之内呢 —— 譬如（虽然没人在意的）IGN 以及其他媒体的打分，譬如 TGA 的评选？

我们到底可以接受先锋到什么程度？

在光环之外，独立游戏在评价之上也有着重重磨难。是的，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人员、资金的缺乏；而只是口碑的话题。事实上，除了那些让人们惊呼“游戏还可以这样玩”的独立游戏之外，许多独立游戏在先锋探索的道路上面临种种责难：这货也是游戏？ —— 因为创新总是有着不成功便成仁的风险。而相应地，那些相对保守的独立游戏则会面对这样的指责：这货也是独立游戏？

在 Game Studies 的这篇研究独立游戏定义的文献之中，试验性质是独立游戏定义之中界定模糊的特性之一。

好了，我们还是讨论那些更像独立游戏的独立游戏吧，也就是那些不会被指责“这货也是独立游戏”的独立游戏。—— 抱歉，我说了这么绕的一句废话。

我们到底可以接受先锋到什么程度？什么程度的先锋才是加分项而不是相反？如何判断创新的价值？有价值的创新能够为游戏整体增加多少分数？

这些问题有可能得到确切的答案吗？如果这些问题没有被解答，Inside，或者说独立游戏能否获得 TGA 年度游戏就很难成为定论。

Inside 是 Limbo 的全面升级版吗？

当然，关于 Inside 的讨论已经足够多，而且这款作品的含义也如此丰富，本文并不会试图完成这个任务。引用一段 RED韵的评论权作引子。

从各个方面来看，Inside 都像是 Limbo 的续作，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叙事层面看，有着精神控制功能的虫子，以及作为实验对象的猪在两作中都有出现，暗示着两者之间或许有所关联；从游戏模式上看，虽然 Inside 的流程要比 Limbo 更长，游戏机制也更为丰富，但两者都是简洁而精巧的平台动作解谜游戏，谜题设计思路保持了相对一致；而从最直观的画面风格上看，两者都采用了极为特殊的处理方式，Inside 固然在色彩方面较 Limbo 稍显艳丽，但蔓延其间的绝望和无助仍是一以贯之的。

然而我们并不能由此简单地将 Inside 视为 Limbo 的续作或是前传，这仍是一部独立存在的作品。

我在这里想说的是设计哲学与独立游戏续作的话题。

我知道独立游戏之中仍然有许多作品在推出续作，不过，我们熟悉的许多著名作品都是独立的 title，而对于许多独立游戏开发者来说，希望做出的尝试非常之多，也不会像传统游戏一样不断推出续作，完善系统或者骗人钱财（或许这个结论过于草率）。但是，许多工作室都有自己想要探索的领域，以及一以贯之的设计哲学。因此，我们看到了一些精神续作的出现。譬如，本文的主角 PlayDead，Quantic Dream，That Game Company，Freebird，当然还有最近终于等到的上官文人等等。这个列表我就不再列下去了。而且，因为游戏发展是个网状结构，不同的制作者也会一起探索同一个领域，某款作品在若干年后突然得到了来自其他开发者的回响，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比如，Braid 出现在其他对于时间的游戏探索之后，《美好世界》显然是《街》等一系列作品的改良，如是等等。

有关设计问题的探讨总是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之中接近答案。究竟是 Limbo 的横空出世更加值得肯定，还是 Inside 的相对更加完满的答卷让人满意，这也是评判标准的难以抉择之处。横空出世也许开启的是一个时代，当时代被开启，或许引发的主流游戏的改变，就像这篇 indienova picks 选择的 Limbo-like 游戏一样。

尽管，这些游戏并没有达到 Limbo 的高度，不过我想这只是因为它们并没有学到 Limbo 的精髓。不过，我们不妨试想一下，如果 Limbo-like 变得主流、大众，Inside 的影响还会如此之大吗？而如果它们变得主流、大众，作为加分项的创新还存在吗？

如果 Inside 的例子仍然难以想象的话，其实早期游戏大约都可以算作独立游戏吧。你难道可以说它们不是开启时代的巨作吗？

免责声明

还是文章开头所说，奖项的意义并不在于获奖本身。本文也只是借题发挥，讨论了一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