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初始之部 Shamoon
那一日雪下得正浓,我收到了向大师致敬系列天鹅湖的初稿,风雪连天,银装颙上,曲子却在办公室里染了一片悲伤,如湖心一点涟漪,荡漾,四散开来,Lee君闹着说要失恋了。殊不知天鹅湖的和声十分复杂,能够写出情绪来,也正是还原了原曲的本意,既然说是情绪被感染了,岂不是说明这一次致敬改编作品传统中正。
然而,音乐便是如此,既然情绪已被波及,连我也不禁中招,这几年一直俗务缠身没能为他而写的,今天便写在这里吧。
虽然他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却始终低调沉稳,从不张扬,一如他的性情,温致柔和,馨然尔雅;甚至至爱他的人们,也不会因为某一曲与谁口诛笔伐。传说他年轻时由于脾性太好,甚至与乐队商量,我们该怎么做——这自然只是传说,只是实际上他的做法,从他亲手建立的Lucerne Festival Orchestra的长笛乐手访谈中得知,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他从来不直接告诉我们该怎么演奏,”这位长笛手年仅21岁,已是Lucerne Festival Orchestra中比较年长的,“他只是非常优雅地说‘听听别人的声音’,如果我们真的已经比较严重的偏离方向,他就会叹一口气,但仍然不会教导我们该如何演奏”,长笛手其实很紧张,最终一语道破:“当他这样讲和做时,让我们以为我们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演奏,然而实际上我们还是在按照他的想法演奏。”
年轻的演奏家王羽佳技巧惊人,当她想要处理一个高速的琶音时,由于时值非常短、她双手对音色的控制力又极好,于是将大字一组的g踩在了踏板外面,没想到他忽然对她说:“You should keep that g within the pedal.”(你应该把那个g踩在踏板里面),羽佳在接受某杂志采访时,承认几乎被惊悚到了,“Can you imaging? He heard that? ……It’s intimidating.”
而我从一早起,对他与Maestro Pollini合作的肖邦两首协奏曲、与Zimerman合作的肖邦e小调协奏曲、与Argerich合作的柴可夫斯基协奏曲,与Maestro Milstein合作的柴可夫斯基、门德尔松协奏曲,早已如数家珍,挚爱多年。然而彻底被惊艳到的则是DG一套4张高价版勃拉姆斯集子中的那首Nanie(悲歌)。
这首曲子被收录的录音较少,记得第一次听到,是一群同好小聚时:起初的引子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勃拉姆斯,然而当人声淡入时,全场忽然寂静无声,连呼吸也屏住的我们,直至曲终才拍案叫绝、高呼过瘾,所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不过如此。
他的音乐多年伴随耳畔,从来没有停止过。记得我对同好说,某某年轻钢琴家录了拉二,他表示哈哈挺好,直到封面给他贴过去,看到竟然是与他合作的,大呼【我也要买】……
在2009年Lucerne音乐节时,我终于有幸生平一睹他真人的风采。
首场是羽佳和他合作普罗科菲耶夫C大调第三协奏曲,羽佳不仅速度惊人,更冠绝的是她音色中隐隐藏着的力量感、也以惊人的速度在节拍中起起伏伏,然而当钢琴激越的开场过去,乐队竟然也带有隐隐的力量感起伏进入了!这是一种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手法!乐队精确的配合尺度超越人耳0.1秒的听力极限,恐怕才能做到。声场产生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漩涡,舞动着、旋转着,令我大开眼界。然而这群年轻人,平均年龄只有20岁。
音乐,就这样流传下来了,延续下来了!这就是他想要通过这群年轻人表达的吧!
说起来,末场的马勒第四,却是我始终无法解开的谜题,时至今日,恐怕已是永远无法解开了。
记得开始的温暖入春,一如卢塞恩湖畔的春色,空气中弥漫着阿尔卑斯山脚下春天的香气,那是我此生听到的最美的声音!
然而梦中遇见死神时,一切忽然变了!沉重、无法呼吸,犹如【吾虽死矣,且莫悲伤】的安慰,又如勋伯格和阿尔班贝格在听到马勒第九的首演后涕泪零如雨地痛问“为什么?他竟然说了如此多的话!”,老实说我当时不争气的哭了,而第一小提琴和第一大提琴,则皱着眉头看着他……
当梦醒时分,曲子忽然重回欢快,就好像刚才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老家伙竟然笑了!
我听到的,可是天鹅之歌?
仅以本文献给仙逝经年的一生挚爱,克劳迪奥·阿巴多大师!
附:本文已经作者开发团队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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